对联平仄上下联怎么分左右（对联句脚的平仄安排）

对联倒二句句脚的平仄宜与比脚相反

对联中“句脚”和“比脚”的含义是不同的。对联分上下比，上下比的最后一个字叫“比脚”。上下比各为两句或两句以上联的对联，除比脚外的其他各句的最后一个字我们称为“句脚”。举例如下：

造物本无私，移来槛外烟云，适开胜境；

会心原不远，就此眼前山水，犹见故人。

——清•王惟诚《五咏堂》

该联的“境”字为上比“比脚”，“人”字为下比“比脚”；上比的“私”“云”和下比的“远”“水”为句脚。

对联上下比的比脚平仄必须相反。《楹联通则》（修订稿）第五条规定“上联收于仄声，下联收于平声”，这是大家都清楚的。

对联只要上下比对称，全联的句数是不受限制的，如清代钟耘舫六十寿诞自题联上下比各446字，人们一般把它分读为88句。钟耘舫题四川江津临江城楼联上下比各806字，

人们一般把分读为160句。

当一比有多句时，除了保证上下比的比脚符合规定（上仄下平）之外，其他各句句脚的平仄要不要讲究和如何把控呢？

对联是所有格律文学中最具灵活性的体裁之一。多句联句脚的平仄不应人为设定固化的模式。综观前人的作品，也印证了对联句脚的平仄安排没有固化的模式，但它有一定的规则！其规则可总结为十二个字——比末宜变，错杂安排，连绵有度。在实际把握中，多句联句脚的平仄安排推荐袭常有二：（1）一般情况下，倒数第二句的句脚宜与比脚之平仄相反；（2）同平仄的毗连句脚一般在三个以内，最好不超过四个。本文讨论的是袭常之（1）“一般情况下，倒数第二句的句脚宜与比脚之平仄相反”。

“非特殊情况，对联一比中倒数第二句的句脚应与比脚之平仄相反”，这是常规，不宜违拗。前人作每比两句或两句以上的多句联时，基本上都袭用了这一常规，因为这样可以使全联音韵有变化、更和谐。如上例，上比的比脚“境”是仄声，倒二句的句脚“云”是平声；下比的比脚“人”是平声，倒二句的句脚“水”是仄声。

遗憾的是，现在有些对联爱好者在创作时忽视了这一常规。

何以强调此常规？下面谈谈我的几点看法。

一、百艺连根，宜相互融通借鉴

对联是我国的优秀传统文化之一。我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很多，而且相互之间有着紧密的内在关联——这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特征。对联声律的句脚平仄应用和常规，与其他传统文化也有着奇妙的关联。我们试看下面的分析：

1、《周易》主张“穷则变”

《周易·系辞下》云：“穷则变，变则通，通则久”。这“穷”字有一层意思是表示“极限”。对联一比中的“倒二句”已经接近本比的极限（末尾），采用和比脚不同平仄的句脚就是求一种音律变化，正所谓“变则通”，可以使整比读起来更流畅。

2、武术“出拳”之前，须为出击而先收。若出拳前动作无变化，不先收回，就无法发力，就成了花架子。对联一比中的“倒二句句脚”采用和比脚平仄相反的字，一如武术“出拳”之前先收，为比脚出击发力，读来方有顿挫之感。

3、孙子兵法主张“欲擒故纵”。三十六计中第十六计“欲擒故纵”的意思，扩展开来可以这样理解：要达到完美的结局，宜先采取和终极目标相反的策略。多句联比中的“倒二句句脚”采用和比脚平仄相反，与孙子兵法主张“欲擒故纵”不谋而合。

4、音乐作品临近结束常求调式变化。大调式音乐作品的倒数第二句往往用小调音阶，而小调式音乐作品的倒数第二句往往用大调音阶，这样听起来才有变化感，把末句的情调烘托得更鲜明突出。

参照以上这些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，我们可以触类旁通得出一个结论：多句联一比中的“倒二句句脚”的平仄，和比脚平仄对照，“变则宜、变则佳、变则美”。

二、对联格律宜吸取近体诗格律的精华

大家都很清楚：格律诗中的绝句和律诗，押平声韵的作品倒二句用仄声结尾，押仄韵的作品倒二句用平声结尾。例如唐·王之涣《凉州词二首·其一》：

黄河远上白云间，一片孤城万仞山。

羌笛何须怨杨柳，春风不度玉门关。

该诗倒数第二句句脚“柳”，仄声，给末句的音韵拓开藏下了伏笔，留下了余地。朗读起来自然朗朗上口。如果把这句也使用平声落脚，例如将全诗改为：

黄河远上白云间，一片孤城万仞山。

羌笛何须怨枯杨，春风不度玉门关。

全诗吟诵或朗读起来，就失去了音律的美感了。

这已经是前人千多年前探讨近体诗声律的精辟总结，这种格律形式，不正是求作品结束前的音律变化，以达到全篇音韵铿锵的目的吗？对联和格律诗有着密切的关系，有什么理由和近体诗的这种优美音律唱反调呢？

三、前人的优秀对联作品非常重视遵从这一规则

我统计了一下，知名度甚高的《清联三百副》一书共收录了两句及两句以上对联204副，

其中两句联倒二句句脚平仄与比脚相同的一副都没有！三句以上联中，倒二句句脚平仄与比脚相同的仅3副，占1.47%。

山从衡岳分来，数云外芙蓉画本，都收眼底；

水向苍梧重汇，听江头琴筑元音，犹在人间。

——清•蒋琦龄《题南薰亭》

先天下忧，后天下乐，处江淮而怀堂庙；

与古人稽，同今人居，若丘垤之仰泰山。

——清•魏源《题高邮文游台》 　

几层楼独撑东面峰，统近水遥山、供张画谱。聚葱岭雪，散白河烟，烘丹景霞，染青衣雾。时而诗人吊古，时而猛士筹边。最可怜花蕊飘零，早埋了春闺宝镜。枇杷寂寞，空留着绿野香坟。对此茫茫，百感交集。笑憨蝴蝶，总贪迷醉梦乡中。试从绝顶高呼，问问问，这半江月谁家之物？

千年事屡换西川局，尽鸿篇巨制，装演英雄。跃岗上龙，殒坡前凤，卧关下虎，鸣井底蛙。忽然铁马金戈，忽然银笙玉笛。倒不若长歌短赋，抛撒些闲恨闲愁。曲槛回廊，消受得好风好雨。嗟予蹙蹙，四海无归。跳死猢狲，终落在乾坤套里。且向危梯俯首：看看看，那一块云是我的天！

——清•钟云舫《题四川成都崇丽阁》

上面这三联其中，第一联断句是有分歧的。书载为“山从衡岳分来，数云外芙蓉画本，都收眼底；水向苍梧重汇，听江头琴筑元音，犹在人间。（蒋琦龄《题南薰亭》）”，实际宜断句为“山从衡岳分来，数云外芙蓉，画本都收眼底；水向苍梧重汇，听江头琴筑，元音犹在人间。”撇开该联，则倒二句脚平仄与比脚相同的联仅两副，占的比例连1%都不到。而且那两联也是因为运用了特殊手法，而非随意为之（详见本文之“五”）。我们凭什么推翻前人的规则？我们凭什么不认真深入探讨前人偶尔突破此规则的具体情况？

四、前人探讨对联格律时对此已有研究。

在多句联句脚平仄安排的探究中，有“马蹄韵”说，源出清人林昌彝语：“凡平音煞句者，顶句亦以平音，仄音煞句者，顶句亦以仄音。照此类推，音节无不调叶。” (林庆铨《楹联述录》)曾国藩在《求阙斋读书录》卷七中说：“(唐)陆(贽)宣公文则无一句不对，无一字不谐平仄，无一联不调马蹄。”古人之“马蹄韵”说，主张多句联句脚两两一变平仄。而实际上，多句联句脚完全按“马蹄韵”安排平仄的对联极少极少。

《清联三百副》中上下比四句以上的对联，仅有一副是按“马蹄韵”安排句脚平仄的（也就是上面提到“倒二句脚平仄与比脚相同”的3副联中的一副）。而另外，古人还有个“九平一仄”说，又被称为“朱氏规则”。源出民国时吴恭亨《对联话》卷七：“忆予垂龆时请业于朱恂叔先生，研究作联法，问句法多少有定乎？曰：‘无定。昌黎言之，高下长短皆宜，即为联界示色身也。’又问：‘数句层累而下，亦如作诗之平仄相间否？’曰：‘非也。一联即长至十句，出幅前九句落脚皆平声，后一句落脚仄声，对幅反是，此其别也。’……”“九平一仄”说主张多句联的上比，其句脚除最后一句用仄声（即上比的比脚用仄声），其余各句的句脚全用平声都可以。

五、前人作品偶有例外的情况大多是在联中运用了特殊的手法。

上面提到偶有例外的情况（即多句联倒二句的句脚与比脚的平仄相同），大多是在对联中运用了特殊的手法。例如前面列举的《清联三百副》中三句以上联中的第二副：

先天下忧，后天下乐，处江淮而怀堂庙；

与古人稽，同今人居，若丘垤之仰泰山。

——清•魏源《题高邮文游台》

该联由于上联是简化引用了宋•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的名句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”，不宜颠倒而致上比句脚为“平，仄，仄”。

再如其他书载清联：

佛云不可说，不可说；

子曰如之何，如之何。

——清•佚名题四川峨眉山息心所

上例联运用了反复手法。上比反复了“不可说”三字，因而形成了上比两句的句脚都是仄声，不可能变化。下比同样运用了反复手法，反复了“如之何”三字，因而形成了两句的句脚都是“何”字，不可能变化平仄。

又如《聊斋志异》中的对联：

细柳何细哉？眉细、腰细、凌波细，且喜心思更细；

高郎诚高矣！品高、志高、文字高，但愿寿数更高。

——清•蒲松龄（引自《聊斋志异·细柳》）

上例联运用了规则重字的手法。上比为了突出强调“细”，而连续用“细”字作句脚；下比为了突出强调“高”，而连续用“高”字作句脚。因此，比中最后两句的句脚不可能平仄相反。

再有就是严格遵从“马蹄韵”安排句脚。如上面提到《清联三百副》中的那第三联的句脚和比脚：

……峰，……山、……谱。……雪，……烟……霞，……雾。……古，……边。……零，……镜。……寞，……坟。……茫，……集。……蝶，……中。……呼，……问，……物？

……局，……制，……雄。……龙，……凤，……虎，……蛙。……戈，……笛。……赋，……愁。……廊，……雨。……蹙，……归。……狲，……里。……首：……看，……天！

——清•钟云舫《题四川成都崇丽阁》

前人的对联作品中，没运用特殊手法的多句联，上比最后两句落脚为“仄，仄”的，《清联三百副》没有，翻阅其他史籍，即便偶有，也为数极少极少，不宜效仿。还是袭用“倒数第二句的句脚宜与比脚之平仄相反”之常规为宜。

结语

如果既没有足够的音律理论支撑，又没有统计学的得力凭据，仅凭自己的“随意”，那是学术研究和把握中极不负责任的误区。

其实，对于有一定基础的对联爱好者在创作两句和两句以上的对联时，避免倒二句脚平仄与比脚相同并不难，只是我们有些同好创作时不知道应该如此或没重视此常规而已。